最近有一款百合手游《トワツガイ》在日本上线。乍一看，无论是“配对育成”噱头、百合题材还是水彩厚涂的美术，这款游戏都颇为令人期待，然而在开服当天，日本玩家给出的评测视频里，却早早给它下了定语：“感觉快关服了。”
这句话并非针对游戏品质本身。因为早在《トワツガイ》上线前，搜索游戏名的时候也会出现一条：
一般而言，搜索网站关联词会根据总搜索次数和相关内容热度等，由算法定期更新展示。出现这样的结果，说明已经有很多人在游戏上线前，就担心它会不会早早夭折了。
(资料图片)
那么是为什么呢？一看开发商——
哦，破案了。
1.
“毕竟是SE的游戏嘛......”
对国内二次元用户而言，关于Square Enix（下简称SE）最普遍的印象可能是「曾经的RPG大厂」「差点毁了FF」「手游天尊」，由此也诞生了SE的专属meme。
而从2022年下半年以来，如果你在推特搜索SE的话，跳出来的首先是.....
在SE手游主要发力的日本市场，玩家对它的定义已经进化了：
「手游坟场」。
提到SE，日本玩家心有戚戚焉。
——2022年4月，SE推出了经典ARPG圣剑传说的IP手游《圣剑传说 ECHOES of MANA》，这个系列总共有10代作品，单作曾经在SFC卖出过150万套，手游不仅仅是系列时隔5年的新作品，而且有着历代人气角色集结，上线前就顺利拿到了超100万的事前登录。
然而，运营不到13个月，手游就默默宣告关服，理由是“未来很难继续维持游戏的运营”，具体原因是什么您自己猜。
往前数。吃鸡+最终幻想+社交，这些热门因素的结合应该不会差？然而《最终幻想7 The First Soldier》只挺过了14个月。
开发商Ateam在股东大会上的反省中提到一个引人发噱的原因是“付费点不足”，真是让玩家们不知道说什么为好。
再往前......
有人数了数，SE在最近半年里关服了7款游戏，加上发售8个月在线数就仅剩1人的《巴比伦陨落》，一共达到了8款。怎么说呢，比一些游戏厂商的内部立项PPT还要多。
其中不少由于关服关得过快，以至于还没来得及让玩家知晓，就已经早早いつもありがとう（感谢您的一贯支持）了。
关服频率和开发数量也有关联。仅在SE官网，玩家能查到的手游就有多达192款，其中102款显示为“已经关服”，密密麻麻一片。
有玩家统计，2021年之前SE上线内购手游里，存活超过18个月以上的占37%，存活1年以下的占31%，目前所有产品里，仍然在运营的仅有13%。
如果和规模同样庞大的国内手游业界对比的话，可能更直观些——网易旗下的手游，挂在官网的有89款；腾讯是50款左右，还不到SE死亡名单的一半。
也难怪SE每次游戏关服的时候，评论区都会清一色的：
对了，就在写稿的两个小时前，就有一款SE出品的游戏《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Reloaded Memory》宣布今年8月关服，总计享年14个月。
这个游戏能够立项，可能是SE在2014年推出的手游《魔法科高校的劣等生：LOST ZERO》运营了长达5年之久，给了他们充分的信心吧。
对此，玩家的评论是：
2.
“没啥大bug，下次不改”
近几年手游疯狂“爆死”的SE，已经成了日本玩家闻风丧胆的手游坟场。
制作阵容也好，资金也好，明明是曾经在主机PC端光芒万丈的大厂，到底是为什么会死得这么快呢？
游戏好不好玩自然是一方面，不过在手游领域，“好玩”可能只是构成其商业成功的因素之一（有时候甚至不是主要因素），这里就先抛开“好玩”这个维度，看看那些“本来应该很好，却死得比谁都早”的例子。
比如上面提到的《圣剑传说 ECHOES of MANA》。由于本身玩法不够出色，在去年10月排名iOS日服畅销榜200多位，算是个差强人意的成绩，然而今年2月陡然跌到了800多位，下跌的原因作为大厂来说有点离奇：bug太多了。
更致命的是官方对待bug的态度。游戏里第一届斗技大会时，玩家曾发现多次使用特定技能会引发多重效果触发的bug，官方在公告里这么表示：
大家的意见我们收到了，没啥大事，下次不改。
接着到了第八届斗技大会，有玩家利用bug把boss击晕在场边疯狂输出，直接干翻了游戏的排行榜。
追根溯源，官方有这种态度的原因，可以从CBT测试时得知一二。测试期间一直有玩家反馈乱码、角色不能移动等问题， 对此，官方竟亲口承认：是我们debug太少了。
也就是说，游戏连测试都没完成或者连专门的测试部门都没有，咱先开服跑起来再说！
再比如国民级IP的新手游《勇者斗恶龙Tact》，2021年7月刚上线时就获得了日区免费榜与畅销榜双料第二，按成绩来说，应该是SE较为重视的作品之一了。
在《勇者斗恶龙Tact》最近举办的一次PVP活动里，官方使用了“超棒的奖品”等字眼来预告活动奖励。
然而当活动结束后，当获胜玩家らー激动地等待“超棒的奖品”并致信官方询问奖品内容时，得到的却是非常公式化的搪塞。
官方回复：“我们会询问活动负责人的！请耐心等待！”
らー将这件事请分享到了推特，引起不少玩家的注意。一天后，らー终于收到了来自官方的回信，不过内容让他大跌眼镜：一是活动奖品是确实没有的；二是不可以在官方未允许下，将回信内容po到网上。承蒙关照，万望海涵。
低情商版：“我理解你个头”
随后官方继续展开一连串奇幻操作，比如和《勇者斗恶龙:达伊的大冒险》的联动角色技能效果出现bug，官方不仅在联动开始两周后才决定修复，还选定了一个神奇的修复时间：在联动活动结束（4月3日）之后的4月27日。
对了，那天还刚好是手游《达伊的大冒险-魂之绊-》预告要寄的日子，有人怀疑，这莫不是一种变相的引流转生方式？
开服就bug不断或者狂修服务器，玩法老旧，套路换皮，死守以前的赛道吃老本。
——几个因素加在一起，就形成了玩家心中的手游坟场。
3.
将SE拖下深渊的巨石
其实，从公司层面来看，SE“沦落至此”的原因并非不可理解。
根据2022年各厂商对外的官方数据，SE的在职员工数量达到了5637人，这个数字是卡普空的2倍，在日本的游戏相关企业里也仅次于索尼和任天堂，是个相当庞大的规模。与此相对应的是公司内部复杂的开发线。公司内拥有负责开发《最终幻想7重制版》《王国之心》等3A游戏和《浪漫沙加》手游的第一开发事业本部、与其他公司合作开发《勇者斗恶龙12》和HD-2D（《八方旅人》）的第二开发事业本部、专门制作手游的第四事业本部等等，如此多的项目齐头并进，对项目管理能力是很大的挑战。
另一方面，SQUARE和ENIX从合并之前就有着和外部公司合作开发的传统，沟通壁垒进一步加大了游戏出错的风险。
像是和Q Studio合作的《圣剑传说2》重制版，因为充满贴图错误等bug饱受诟病，到《圣剑传说3》换掉开发商之后，评价变得好了很多；FF7R也曾为了保证游戏品质，把外包改为了自己内部制作。
SE总监齐藤洋介在ITmedia的采访中提到，ENIX以前开始就习惯把作品外包出去，包括《勇者斗恶龙》系列， 除了X等少数作品外，都是SE来制定方向、具体制作交给Chunsoft、LEVEL-5等外包，导致公司内部一度全部只有制作人存在。
这一现象在与SQUARE合并之后也并没有完全改变。由此不难想象，很多游戏的质量其实与外包公司实力息息相关，并没有十分稳定的保证。
致命的一击是对“手游”领域的进军。
2018年的SE事业报告中曾提到，公司从2015年代起的方针是“依靠多推出新作品来增加盈利”。可以想像，在这种模式下，公司内部会倾向于短时间里大量推出游戏看市场反应，成绩不好的话就迅速把人力投入到下一个项目。
一开始，SE的苗头也仅仅是在手机平台上大量复刻老游戏和衍生作，在主机PC平台大作《杀出重围》《古墓丽影》和《杀手》的光芒掩盖下，手游端的发展让玩家们觉得并非不可接受，“赚钱嘛，不寒碜”。
但慢慢地，SE的操作几乎是明目张胆宣告自己在“想尽花样搞钱”：除了很多自家已有作品的移植和衍生作之外，还有接连不断的动漫作品的改编手游、模仿策划成功作品的套路的换皮手游、自家公司里赘余的素材不管合不合适就塞在别的游戏里充数的手游，或者，干脆就是这三者的结合。
再加上大量广告宣传，总之先游海战术刷了玩家屏再说！
这样做的后果，是形成了 SE推出游戏→运营不靠谱→游戏很快关服→看到SE的新游戏→不敢氪金→游戏很快关服的恶性循环。
SE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一现象。2019年的事业报告中，SE将游戏方面的营收方针改成了“精品路线”，每年上线的新作品相对克制了许多，缩减到了10款左右。
但由于大量的换皮项目以及粗糙的运营手段，仍然无法改变游戏收入下跌、玩家口碑破产的事实。
从手游大厂到手游坟场，是建立在一步步毁掉玩家们喜爱的作品和期待之上。
“手游”是SE寄以厚望的稻草，也成为了将SE拖下深渊的巨石。
4.
关服了，然后呢？
可对玩家来说，游戏关服并不仅仅代表着“不能进游戏了”。
那些曾在游戏里投入的金钱、精力、对游戏角色的感情寄托，都随着一纸通知而不得不宣告永别。个别游戏会开放部分内容的离线版供玩家继续游玩，但留下来也只有被阉割后的快乐。
不同公司对此的处理方法也不尽相同。Steam规定账号不得继承和转让；谷歌Stadia云游戏平台在关闭前宣布，任何在其运营中购买过游戏、可下载服务与手柄的玩家都可以申请退款；至于游戏领域，不仅是SE，绝大部分游戏的用户协议里都会提前告知玩家，“关服时会提前发出公告，游戏公司无需承担任何责任。”
还有的规定，如果365天未登陆游戏账号，那么游戏公司有权直接删除玩家的账号。
有人认为可以把游戏消费看成“一场旅游”，尽管消费了金钱，但也获得了无形的快乐。但另一方面，游戏说关就关，而玩家只能被动承受——这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平台，都是很多玩家难以接受的问题。
去年的手游《云裳羽衣》就是个玩家群起反抗的代表性例子，游戏停止运营引发玩家不满，中消协介入后，又中止了停服流程。
而本文的主角SE，甚至有卖378元的《巴比伦陨落》不到一年就停服还不给退款的操作。378元！
回头看，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？
如果你经历过80、90年代或者千禧年后第一个十年，购买过NDS和PSP，那么SQUARE和Enix的《最终幻想》《勇者斗恶龙》《北欧女神传说》《SAGA魔界塔士》......以及合体后Square Enix（包括发行在内）的《杀手》《古墓丽影》《尼尔：机械纪元》《奇异人生》......
这些气质和内容独特的作品，都见证着这个数十年历史的RPG大厂，曾为大家带来难以忘怀的快乐。
但如今看到它以每年几款十几款的速度宣发、发售、运营出错、关服、消失，不带走一片云彩，真的让人不由自主对它的logo犯PTSD。
“RPG大厂”终于进化成了“手游坟场”。
而玩家能做的，也仅仅是在每一个SE游戏视频下，刷出“看到SE就害怕”罢了。
文｜爆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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